赵媪为她们母子裹了厚厚的衾被,一个人在一旁叹气抹眼泪,“唉,真想回大梁啊......唉,嬷嬷想明白了,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,说到底,还是大梁好啊......”
是啊,各人有各人想回的地方。
有的人想回大梁,有的人想回晋阳,有的人想回灵寿,但不管想回哪里,总是有个归处。
有归处就比没归处好啊。
她听见廊下的魏王父说话,听他命道,“请中山君上楼,孤与他,饮一杯。”
谢砚的小嘴一揪一揪,咕叽咕叽地喝奶,那吱呀吱呀的木楼梯又开始响了起来。
他们就在这客舍的外室,一道木纱门之隔。
这二人从前狭路相逢,总是你死我活,鱼死网破,可曾有过坐下来饮杯酒,说说话的时候?
没有,一回也不曾有过。
阿磐拢着衾被,依稀听见外头的人说话。
一人问,“今夜饮的,算什么酒?”
另一人道,“赵国的酒,浊酒。”
一人又问,“今日不杀,你不会后悔么?”
另一人笑,“取你性命,有何难啊。不过不愿为难夫人,也看在你抚育我儿的份上,留你一命,就算两清了。”
阿磐心中一叹,你瞧,这就是魏王父。
那睥睨天下的魏王父,偏有一颗柔情似水的心。
“孤大可囚住你,孤十万大军就压在赵境,次夜杀回晋阳,赵国轻易就落入孤手。”
是,魏赵韩三国之中,最难打的赵国如今已如探囊取物,手到擒来。
她昏昏沉沉的,外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,听得没有那么分明。
一人道,“孤敬你是个人物,饮了这浊酒,孤封你为中山君,回你中山故地。”
阿磐在朦胧中想,好啊。
萧延年要匡复社稷,魏王父也许了他中山故地,梦寐以求的事,如今唾手可得,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