干涸多年的古井里突然涌出一股活水一般。只是那笑声很快便岔了气,碎成一阵呛咳,咳喘尚未平顺,笑音便又钻了出来,但很快就被咳声覆盖。咳笑相替的模样,有些滑稽,有些倔强,又有些苍凉。
自古英雄穷途,美人迟暮,最是造物弄人处。
王扬也不知道老鲰耶算不算英雄,但见到这一幕,心中难免感叹。
岁月之刃,不斩头颅,只削意气,可恨,可恨
老鲰耶顺过气来,眼角还带着咳出来的泪花,也懒得去抹,看着王扬笑道:
“我若晚生几十年,又无病在身,定要与你结为兄弟。你要觉得我不配也无所谓,交朋友总可以吧?什么鲰耶我都懒得做,交给儿子算了。拓山、达达木愿意管事就管,我都不想理他们。我直接跟你去建康,听你差遣!可惜,可惜......”
老鲰耶本来说得豪气迸发,但说到最后,笑容黯了几分。
去个头的建康,我都不敢去建康
这话当然不能说,王扬道:
“昔汉文称李广曰:‘如令子当高帝时,万户侯岂足道哉?’我以为,以鲰耶之才,有没有汶阳部,做不做鲰耶,都不重要。”
这话正说到了老鲰耶的心坎上!
老鲰耶浑浊的瞳孔里炸开一道光,身体如有电流按摩而过,爽不可言!就连关节的酸痛感都在这个时刻消退了!
他这一辈子听过不少赞美之言,但只有这句才是真正地直抵肺腑,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!
更重要的是,这话是出于王扬之口!所以他之前才说可惜,他不光为自己可惜,也为儿子可惜。因为汶阳部对于他来说,既是责任,也是枷锁,是将他一辈子锁在山窝窝里的枷锁。他如果没病又晚生几十年,或者王扬早生,早来几十年,他就敢破开这个枷锁!他有信心,即使抛开汾阳部,也照样能得王扬重用,跟着他闯出一番天地来!正如王扬所说,有没有汶阳部,做不做鲰耶,都不重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