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照既是专心捧场的观众,又是倾情出演的演员。
这个事实让萧约感到心慌,以至于下午向薛照学习射箭时,完全心猿意马。
咫尺之间,肌肤相贴,温声热语,丝丝入扣。芦花漫天,水鸟翔集,天地之广,二人而已。
薛照是个好先生,萧约却不是个好学生。
薛照教他扣弦要举重若轻别使蛮力,萧约满心想的都是薛照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,完全掌控又不至于压迫禁锢,仿佛捏着一颗心又涨又挤;薛照说瞄准时身体不必太过紧绷,放松之后才能调动全身射出最精准的一箭,但萧约的鼻子在嗅薛照的香味,萧约的眼睛余光将薛照的下颌与薄唇囊括在内……根本就不能专心。
萧约忍不住想,薛照到底知道多少?
伪装之人处处露出破绽,这还不是最糟糕的,最可怕的是根本不知对方将自己看穿到什么地步。若是贸然自首,说多了就是不打自招;说少了……则和如今的处境没什么差别。
不如就这么耗下去,反正薛照也不是什么坏人。
眼前亮堂堂黄灿灿的一片光黯下去,萧约回过神来慌忙添柴,却听见锅里已经沸腾,于是起身将水舀进木桶里。
以静制动,敌不动我不动,薛照拆穿自己之前,无论这场戏演得有多烂,都要继续演下去。哑剧都演过了,有了台词岂不是更好发挥?
萧约打定主意,循着香味找到薛照所在,提着大半桶热水来到卧室:“药浴能让伤口愈合得更快,泡热水澡也能解疲乏,你——”
萧约正要绕过屏风,却来得不巧,被屏风上的投影吓得险些脱手把水桶砸在自己脚上——
洗去一身浊汗刚从浴桶中起身的薛照与萧约隔着屏风对立,双方都怔在原地。下一瞬,灯烛被撩起的水花打熄,屋内昏暗一片,萧约听见哗哗水声,是屏风后的薛照又躲回了浴桶里,那一道轮廓分明的人影也和室内的暗色完全融为一体。
但萧约记忆深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