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恐怖臆想,便是如此。被方众妙说出来之后,他手脚发软地跌坐下去,心里涌上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惶然。
刚才还觉得他可怜,希望国师大人能网开一面,放他离开的那些民众,现在却都满脸的惊愕。说好的清清白白,干干净净呢?说好的不做一件恶事,不沾半分血腥呢?打碎一个砚台就要人一条性命,你们这一家子简直就是罗刹恶鬼!
少年失魂落魄,两眼空茫。他慢慢转头去看母亲,匪夷所思地喃喃诘问,“为何如此?我,我只说他们伺候得不好,您把他们换掉就是,何至于要了人家的命?”
母亲放下掩面的双手,露出痛悔莫及的一张脸。
“儿啊,娘是为了——”
方众妙轻轻打断妇人辩白的话,“因为你娘在外面放印子钱,令许多贫苦百姓倾家荡产。为了还债,这些欠债的人只能把儿女卖给你家,以作抵偿。”
“你平日里使唤的书童、丫鬟、小厮,皆是这样来的。”
“他们在你娘眼里不是人,而是一张张欠条。她的本金早已百倍千倍地赚回来,这些欠条自然也就可有可无。那三个书童惹你不快,你娘就把他们当成作废的欠条,烧掉了,事情就是这样简单。”
简单?少年不断摇头,通红的双眼落下泪来。这怎么能叫简单?那可是足足三条人命啊!
方众妙无波无澜地看着少年,说道,“你家的丫鬟小厮总是换得特别勤快,今日这个走了,明日那个没了,你不会看不见吧?”
少年茫然摇头,闪烁不定的眼瞳里满是后知后觉的恐惧骇然。
难怪他总不认得家里的仆役,每次回来喊不出那些人的名字。原来他们死了一批又换一批,所以总是陌生的。之于他,家是最安全的所在,之于那些奴隶,那便是一座坟场。
少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方众妙将他之前的诘问原话奉还,“好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秀才。你这双洁白无瑕的手到底沾染了多少血腥,你可敢低下头看看?”
少年不敢看。他的所有信念都在此刻崩塌溃散。他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脸庞,发出痛苦至极的呜咽悲鸣。
惭愧,羞耻,恨不能立时死去。他在这里喊什么冤?
他的母亲惶惶然地将他抱住,却被他狠狠推开。
母亲再去抱他,他气得浑身发软,无力反抗,只能放声嚎啕。可是在场所有人,又有谁会去可怜他?
方众妙环视四周,淡淡说道:“真是有趣,你们被他们逼至家破人亡,不得不把儿女卖到他家遭受奴役残害。而今他们罪有应得,遭到清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