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了一夜家破人亡。
此刻,这老头早就已经疯癫,嘴里嚷嚷着“银元”、“我的银元”,和一头野狗抢骨头,被野狗呲牙踹了两脚。
季然默然的走过去,进了差房。
那差役早就等候多时,手里账本一甩,笑呵呵道:“老哥,来,今日给你伺候了个明白,那教民们,不会再来找你嘞!”
季然接过账本,也不识字,只瞧见了那下面的数额:30。
那差役递笔送印,就要让季然签字画押。
只是那30季然再老实,也知道决计不是铜元!而30银元,那更是他一辈子也挣不到的绝户钱!
原本笑嘻嘻的差役见他不愿,根本不与理论,立刻横眉冷对,笑面虎成了鬼罗汉!
“弟兄们,这里有个想要昧咱们票子的!”
阴影中,几个衙役拿着杀威棒走出来,一脸冷笑。
……
一夜风寒,吹得人消骨瘦。
季然几乎是爬着出来的。衙役当面算得总账,他家的房子、老婆、田地,一起算上,就当是还了债务,本来还得饶上他那个黑瘦丫头,但是乡里乡亲零头就免了。
真是免了?
嘿,这底层小吏最是阴毒心细。若是真的把人逼到了那份上,怕是心一横,生出祸事来。不如留个不值钱的丫头,拴住条一无所有的疯狗。
回到家,夫妻二人一夜无言。只是妻子睡觉前给丫头好好的洗了个澡,梳了个头。这是提前做了个笄礼,毕竟她知道,这辈子都看不到孩子成人了。
小丫头什么也不知道,开心的依偎在母亲怀里,睡了个香甜。到自己母亲被人带走都还做着好梦。
季然心头的郁恨燃烧,却不知道到底找谁发泄。
人人都有理有据,只有自己浑身是错,不可辩驳。
季然就这样,带着女儿苟延残喘。津门大旱越来越厉害,人没东西吃,就去吃树皮,吃野草,吃树干,吃观音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