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对坐于案几,谢容笔挺跪坐,目光微垂,而他对面的陆铭章姿仪端正,周身散着从容的威仪。
陆铭章执杯呷了两口香茶,再将茶盏搁下,谢容很自觉地提壶,为他续上。
陆铭章点了点茶案,开口道:“准备几时出发?”
“回父亲大人的话,行李已整当完毕,明日一早起身。”谢容恭声回道。
陆铭章颔首,再次开口,声音平和却清肃:“此去海城,山高水远,不同于在我眼皮底下,有些话,你要记在心里。”
谢容抬起眼皮,快速地往对面晃了一眼,又快速敛下目光,应声道:“父亲大人请讲。”
“通判一职,上可规谏知州,下可监察属官,掌粮运、家田、水利,乃至刑名诉讼,位不高,权却不轻。”
谢容凝神听着,掌心已渗出薄汗。
他心头的激动远甚于紧绷,若非凭借着女婿的身份,如何能得这位大人字字千钧的提点。
陆铭章停顿了一下,又道:“你此去,首要之事并非建功立业,而是‘稳’字当头,多看、多听、少说,地方上盘根错节,一个不起眼的官吏,背后都可能牵扯着某位京官,你的每一个批文,每一次断案,不仅判是非,更是在表明你的立场,在没有看清形势前,不要轻易动作……”
谢容用心听着,口中应“是”。
陆铭章往谢容面上看了眼,说道:“海城知府杜谦……”
说到这里,陆铭章的手在茶案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敲了敲。
谢容屏住呼吸,知道陆铭章接下来要给他剖析利害,教授权谋。
“此人颇有能力,但好大喜功,急于在任内做出政绩,你与他,既是同僚,亦是敌手,他要做的,你不可全依,否则便是失职,你全反对,便是掣肘,寸步难行,其中的分寸,你要自己拿捏。”
谢容不敢有半点迟疑地应下:“小婿记下了。”
陆铭章“嗯”了一声,继而再道:“记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