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仕途多舛的同年鱼雁往返,那些在琼林宴上巴结迟凤钧的人早已离弃,甚至拿他当笑谈,陈弘范仍是少数迟大人能以书信倾吐其不遂的友人。
这回迟凤钧没给他捎上只字片语——为防心腹被截,这点警觉是最起码的—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:刑部掌握话语权,能以这份供状为迟凤钧脱罪。一旦皇上下令将迟凤钧解至平望,慕容柔便奈何不了他。
陈弘范另缮新卷的原因姑且不论,但任逐桑是怎么知道有案卷的存在?于此事上中书大人并无其他耳目,他就是中书大人的耳目。耳目欺汝,岂有昭灼?
“下官不——”仅犹豫一瞬,他对中年雅士略微躬身,快步行至书桌,从稍嫌紊乱的故纸堆里翻出了厚厚一摞,双手呈交。“恩相请看。”
欺瞒什么的,还有机会解释;把任逐桑当傻瓜,毋宁最令其难以忍受。陈弘范一直是以这样的明慧与果断受到赏识。
任逐桑没什么火气,接过细读一遍,每个稍事停顿的地方都是与陈弘范的缮本相异处,但也没真停下来过。传说中的过目不忘看来是真的,陈弘范不由得捏了把冷汗。中书大人甚至没心思掩饰,未如过往那般低调自制,可见事态严重。
“是萧老台丞的亲笔?”将看散的纸头重新摞好,压上写有名单的那一张,任逐桑轻抚墨字,悠然抬头。
“禀恩相,此乃伪作,并非真迹。”陈弘范不卑不亢,拿出另一张仔细摊平的楮皮纸,其上摺痕固然深刻,却不及那银钩铁划似的瘦硬字体,遒健劲锐,直欲破纸伤人,难以持握。行文布局与前一份乍看极似,并在桌上一瞧,瞎子都能辨出雀隼之异。
任逐桑不禁点头。“果然是伪作。”
“是。”陈弘范垂眸娓娓道:“下官没敢迳呈恩相,便为此故。”
萧谏纸亲笔所写,是原初那份供状的恶吏清单,此外更无其他。阿挛姑娘不识字,不懂写的是什么,只知是恩人交付,仔细叠好后装进香囊,缝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