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家。既然是宅家,朕的钱粮也就是天下的钱粮,当用则用。宰相替朕妥为安排即可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裴度居然省去了在这种场合必然登场的歌功颂德,他本能地觉得,那些话反而会成为亵渎。
皇帝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,“昨夜朕做此决定的时候,回想起贞元年间,德宗皇帝用尽手段敛财,充实私库,着实遭到天下臣民的诟病。但实际上,这些钱并没有多少用在皇家,储蓄至今终有善果。可惜……人们往往只记住腹诽和责难,却忘记了无奈与艰辛。朕念及此,不胜酸楚。”
裴度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陛下以天下为家,自然最懂什么是值得的。而为臣子者,虽不才,也敢以死效命。”
君臣四目相对,他们都懂这一刻的毫无保留有多么难得。在今后必将到来的猜疑、非难甚至背叛面前,唯有此刻的记忆将成为彼此的救赎。
继武元衡之后,宪宗皇帝李纯终于找到了又一座君臣相得的高峰。
裴度在延英殿中一直待到日落,皇帝还未谈得尽兴,但君臣二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,皇帝才不得不放走了裴度。
亢奋过去,虚弱感便加倍袭来。延英殿前日影长斜,像一道金灿灿的伤口。皇帝呆呆地盯着看了很久。他悲哀地认识到,不论怎么努力,怎样付出,心中的空洞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扩大,哪怕用整整一个帝国也填补不了。
“……大家。”
“嗯,你来了。”这种时候皇帝不愿意见任何人——除了他,因为他是唯一不会给皇帝增加压力的人。
吐突承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,应是刚刚从洛阳赶回,就直接进宫了。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番,戏谑道:“你也不先回府换身衣服,就急着来邀功?”
“奴是惦记大家啊。”吐突承璀辩白,“况且奴也没什么功可邀。”
李纯笑了笑:“此次洛阳剿匪大获全胜。你是朕的特使,当然居功至伟。”
“